一根废面

伯爵府的小公爷本是在自家请先生教授学习，但最近京城的盛家请到大名鼎鼎的庄学究去他家教学授课，得到这个消息许多世家公子都去那里拜庄学究门下学习，郡主早就听说过庄学究的学识，虽说盛家并算不得京城显贵但为了儿子的学业也只好屈身每日去那里求学，一是想得庄先生的指点，二是同辈之间相互切磋也有益于学识的精进。

齐衡知道后兴奋了很久，他大多数时间都被母亲看在身边，家里家教森严容不得他嬉笑玩乐，偶尔有愿意陪着他玩的丫鬟小厮的都被母亲撵出了门，渐渐的府中除了自己的亲信不为外，哪里有人敢与他这小公爷亲近，齐衡开心的带着书童去了盛府，盛家 家主待人和善，何况他这小公爷丰神俊朗，才学出众，在哪都是众人的焦点，可学堂里偏偏有个女孩爱躲着他，她远远的坐在学堂的书案前，圆圆的一张小脸娇嫩欲滴，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经常走神的看着窗外的落英缤纷，齐衡看惯了那些仪态万方的大家闺秀，一个个不是不苟言笑的端庄就是骄纵任性的模样，都不如这盛六姑娘可爱有趣的万分之一。

这天齐衡不知道为什么庄学究让他迟些离开，缓了缓收拾课本的动作，竟然看到那个可爱的小丸子也被留了堂，原来她是字写的不好看被先生罚了抄书，齐衡想抄就抄吧，自己年少时不知道被母亲罚抄过多少书本，心想六妹妹领了罚自然就走了，可看到那个小姑娘胆子不小，竟然还敢跟先生讨价还价的拖延罚抄的时限，结果还真的用一盘清蒸鲈鱼还有两碗子笋讨得了先生的宽限。

齐衡不由惊叹，贿赂先生这样的事儿怎么经她一番哀求竟是那样的合情合理又惹人怜爱，可惜自己是家中的独子，并不像盛家姊妹众多，相互间也有个依靠照应。小公爷一时兴起把宫里赏赐他的狼毫笔送给了六妹妹，得知明兰原来是失了娘亲的可怜女孩，更是有事没事的围着六姑娘转，时不时就送上些菱角果子的稀奇玩意，齐衡以为这样六妹妹就开心了，可是在回家的马车上，人家却遣了丫鬟来还他的人情，让他不要经常送小姐东西，以免损了小公爷的清誉。

“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清不清誉的呀。”齐衡郁闷的坐在马车里，自己一片殷勤，人家却丝毫都不领情，可见自己这一身的显赫本就没有什么用处，谁在乎谁在意呀，他吃了口糕点被噎住了，想任性一回去喝酒又被小厮拦下，“娘娘等着您回去用饭呢？”

“呜~”酒没喝成，买个醉也不被允许，齐衡憋着口气回到家中，食不甘味的陪着父亲母亲用了餐，心不在焉的模样丝毫没发现母亲一直在关注着他的举动。

齐衡去了书房，拿起课本，想着白天的情形，想起六妹妹对自己的闪躲，想起庄学究提醒他科考时日不远，他虽然才学过人却也应当戒骄戒躁在殿试时才能获得皇上的认可，齐衡拿着书在那想起皇上不就是赢稷哥哥吗，殿试时候他会像在酒宴上一样含情的看着自己还是会真的拿试题来考他呢，上课时候偶尔分神看看六妹妹也是错吗，不过今天课堂上先生抽考时自己一时疏忽竟然被顾二叔赢得了头筹，真是让他汗颜不已，这些事若是让母亲知道。。。

小团子正想得出神不知道什么时候母亲已经进了屋子。

“衡儿~”

“母亲？”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齐衡赶紧站起来恭迎母亲，也不知道母亲看了自己多久。

郡主含笑着笑问他在想什么，他却不敢吐露心声，只道是在思考先生课上留的问题，他忘了以母亲对自己的了解怎会看不出他在说谎。

第二日齐衡一早就起了身，丫鬟伺候着更了衣，匆匆用了早膳就要去盛家上学，走到门口不见不为，其他的小厮正在门口候着，他随口问道，“今天怎么你在这儿，不为呢？”

“回公子，不为一大早就被娘娘叫去问话了，还有，娘娘让您今日在家候着，说盛家的学堂这几日就不必去了。”

“不去了？”齐衡不解，还有不到一月的时间就要科考了，母亲此时不让自己去学堂不知道是什么用意，他未及多想就去了母亲的院子想问问清楚，不料未进院门已经听到此起彼伏啪啪啪的拍打声，待进去一看母亲端坐堂前，那被打得连连求饶的正是自己贴身的小厮不为。

齐衡向来性子软，不由被这阵仗吓住了，不为挨罚不用想也是因为受了自己拖累，想来一定是自己在盛府的那些事被母亲知道了，母亲对自己总是温和慈善，偶尔犯了些小错挨打受罚的多是自己的下人。

见小公爷进门，旁边的丫鬟得了郡主的眼色取来了个刺绣的软垫子放在院子中间的青石板上，齐衡走上前屈膝跪了下去，软糯糯的道了句，“儿子给母亲请安。”

“请安？”郡主柳叶眉梢微微一凌，少有的疾言厉色对着儿子，“衡儿，你做了那样些荒唐事，还能让为我心安吗？”

齐衡一听便知道母亲说的正是他昨夜所想所思的事情了，一时忐忑，“儿子知错了，母亲且饶了不为吧，都是儿子的错。”抬眼时未及母亲说句重话眼睛里竟已噙上了泪水。

看着儿子这副模样郡主叹了口气，今天却不得不狠下心来好好教训他家的团子，“你的错自然也是要罚的，我还要在问你一句，娘娘送你的汗巾现在何处？”

齐衡抬起头，知道有旁人在，母亲是不便言明，别的物件若丢了也就罢了，可偏偏芈月娘娘亲自秀予他帕子也让他不慎弄没了，齐衡怯怯的回道，“前几日。。。不见了。。。”

“不见了？我问问你的心还在不在，还记不记得该为谁守着心性？”

齐衡低头咬着唇，想起自己近些时日里的荒唐，头脑中浮现出芈月娘娘温柔的笑颜，夜宴上赢稷哥哥远远注视着他，与他举杯共饮时的宠溺神情。为了他，当年皇上赐婚时甚至没有将婚约昭告天下，就是疼惜他，希望他少年时能少些束缚，齐衡愧疚得低着头跪伏在地，“孩儿知错了，请母亲责罚。”

郡主无奈，“来人，带公子去兰阁。”

齐衡本来心里还存了点侥幸，听到母亲的命令吓得他心头一紧，他惯不会求饶，只觉得喉头哽咽，头脑一片空白的被人拉了起来。